一张布满鲜花、玩具摆件的小床，一只离世的金毛犬安静地躺着，它的遗容和毛发被细心打理过……

宠物遗体告别。蒲文思 摄
面对狗狗的离开，主人泣不成声，一遍一遍地抚摸狗狗的身体。“Sunny，你一路走好啊，我们一会儿就接你回家。”

杨丹正在对宠物遗体进行火化。蒲文思 摄
而把这只狗狗送走的那个人，是宠物“摆渡人”，杨丹。
“一个具有仪式感的葬礼，会有助于宠物主人缓解伤痛，心情归于平静。”杨丹说。

主人亲吻宠物遗体。受访者供图
为爱犬成为宠物“摆渡人”
一场宠物的葬礼并不复杂：宠物“摆渡人”将宠物的遗体放在鲜花环绕的小床上，仔细为它们梳理毛发、整理遗容；有的主人会给宠物塞上生前喜欢的玩具；有的还会低下头去亲吻宠物已经冷却的身体。

杨丹和同事一起安葬宠物骨灰。蒲文思供图
杨丹说，刚开始做宠物“摆渡人”的时候，身边很多人都无法理解：一只动物而已，死了就直接扔了或者找个地方埋了不就行了，搞那么复杂干嘛？

准备火化的宠物猫遗体。受访者供图
不曾养过宠物，或许无法理解陪伴十几年的宠物离世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。
对于杨丹，她太明白这种离别的痛苦：想过和它的各种未来，却从没想过它会离开。

安葬有宠物骨灰的花盆。受访者供图
杨丹说，她曾经养过一只俄罗斯高加索犬，名叫“霸王”，体重有200斤。饲养“霸王”的5年时间里，“霸王”给她的印象特别深。有一次，她参加撕名牌游戏时，“霸王”看到朋友们都来撕她背上的名牌，以为是大家在欺负她，远在200米开外的“霸王”挣脱了4名饲养员的绳索，直往她的方向扑来解救她，那一刻，所有人都傻眼了。

骨灰寄存。受访者供图
“它就像我的保镖一样，让我很有安全感。”杨丹回忆，由于晚上她经常要去存钱，这时，只要带上“霸王”，“霸王”就会横在ATM机旁边，不让任何人靠近她，直到她存完钱后，“霸王”才起身让其他人进入。

宠物主人抚摸爱犬遗体。受访者供图
杨丹说，每个“铲屎官”从来不会把这些宠物当“畜生”看，反而是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。
2016年6月2日，杨丹的“霸王”被人投毒，永远离开了她。“如果能将它火化带回家的话，它会一直陪伴着我，但当时贵阳根本就没有一家宠物殡仪馆。”

一只离世的小猫。受访者供图
“我实在没有办法，只能找了个地方将‘霸王’埋了，挖了一个很深的坑，当时4个人去挖坑，挖了整整一天，埋它的时候却只用了半个小时。”杨丹心想，自己能不能也开一家宠物殡仪馆，将火化的场面设置得有仪式感呢？好让宠物的主人能从悲痛中走出来。

受访者供图。
2016年至2018年，杨丹先后到广州、深圳、北京、上海、南京等地考察“宠物殡葬”行业。
“很多宠物殡仪馆跟人的殡仪馆有点相似，让人感到很害怕。”杨丹说，宠物离开本身就很令人难过，为什么还要这样去感受冰冷冷的感觉？“我想做一个阳光花园和宠物殡仪，让它们有一个体面的告别仪式。”
每一个生命，都值得体面地与世界告别
深夜，是杨丹最不敢睡的时候，她经常会在深夜被电话惊醒。而且，常常还会听到电话那头止不住的哭泣，怎么劝也劝不住，宠物主人无法控制情绪也是常有的事。

宠物主人泣不成声。受访者供图
“我家卡拉病死了，你们能帮忙火化吗？”话还未说完，王女士再次抹泪。
王女士流着泪讲了卡拉的故事：“2018年12月17日，卡拉被查出肿瘤，2019年元旦我去了上海，7号回贵阳，卡拉已经不能撒泼打滚卖萌哼唧了，它只是用头贴着我的腿，那一幕，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。”
“离开时我跟卡拉说等我回来，卡拉能听得懂，一直撑着在等我。”王女士说，自己回来的第二天，卡拉就不吃不喝了，医生说卡拉的肿瘤一直在扩散，很痛苦，让我选择，是放弃还是延续生命一些日子。

受访者供图。
“我选择了延续卡拉的生命。”王女士哭着说，从医院离开后，卡拉已经滴水不进，站都站不起来了，连拉屎拉尿都做不到，肚子里的肿瘤越来越大，全身都是肿瘤引起的淋巴结。
“我守在卡拉身边三天三夜，我看着卡拉痛苦，却又放心不下我们的样子，心如刀绞，那天晚上我看到卡拉哭了3次，它那么痛苦，却舍不得我们，卡拉几次休克昏迷，又重新睁开眼睛。”

即将安葬的宠物骨灰。受访者供图
王女士说，“医生打算给卡拉安乐之前，我抱着卡拉嚎啕大哭，医生让我回避，我做不到，我说过要陪着卡拉，怎么能让卡拉孤独地走？卡拉走的时候也没闭上眼睛，卡拉，对不起！”
“在我最危险的时候，卡拉都在；我最难过的时候，卡拉都懂，它会用头轻轻地拱我的手，看着我，仿佛在说：不怕，我在呢！”王女士喃喃地说，“卡拉，多么希望此刻是跟往常一样，我还能带你出去疯。”

受访者供图。
宠物是人类重要的伙伴，但是对于寿命只有10年至20年的猫狗来说，它们无法陪伴着你度过一生。杨丹说，自己见过很多主人情绪失控，抱着宠物的遗体迟迟不肯松手。为了让宠物火化更具有仪式感、更温馨，杨丹的店里还配备了两名心理辅导师。
“不少宠物是在家中死亡的，所以我们会上门去送它们最后一程。面对这种离别的场面，能劝一劝主人，让他们尽量看开些。”杨丹说，“曾经遇到一位养猫的女士，不给开门，我们的心理辅导师去安抚她，大概2个小时左右，她终于同意我们将猫接走进行无公害火化，之后还是鼓励她，让她有勇气去看整个流程，去送它最后一程，那天就花了5个小时的时间让她接受整个过程。”

宠物的遗容和毛发被细心打理。受访者供图
“宠物火化不仅可以彻底祛除动物尸体上的病菌病毒、做到无害化处理，还可以为小动物提供最后的归宿，也让主人失去爱宠的同时得到一丝安慰。”杨丹说，在这个物质丰富的年代里，情感是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。
人与人之间缺失的情感，许多人都寄托给了宠物。人依赖它，它便倾尽一生伴随左右。

杨丹的宠物殡仪馆。受访者供图
“你以为它会日日夜夜陪着你，却在某一天进门时发现异常安静；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家门，本以为会有狗狗扑上来，一晃头才知道已经不会再有谁迎接你了。”杨丹说，它用一生，温暖了我们的时光，而它一走，生活瞬间冷清了。

安葬宠物骨灰的花盆。受访者供图